第94章 文华殿的口臭与辩论-《大明补牙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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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他的逼近,那股经过这一激荡、浓度又翻了一倍的恶臭味,即使隔着厚厚的活性炭口罩,依然像针一样扎进了陈越的鼻腔粘膜。
陈越觉得早饭在胃里翻腾。
“我说……”陈越捂着口罩,又往旁边一闪,像躲避瘟疫一样,“徐大人,您早饭吃的大蒜吧?还没漱口?这陈年蒜味混着牙花子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老脓……这味儿,能把两里地以外的绿头苍蝇都给熏晕过去。您自己闻不到吗?您这是怎么做到把一个垃圾场藏在肚子里的?”
这句话,就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,抽在了徐秉正那张老脸上。
全场死寂。
守门的大汉将军把头扭向一边,肩膀剧烈耸动。旁边的几个候旨官员则是目瞪口呆,看着陈越像看个怪物——这小子疯了?敢当面说左副都御史有口臭?这比骂他贪污还伤人自尊啊!
“竖子!你……你敢辱我!!”
徐御史气得浑身发抖,一张脸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,举起手里的玉如意就要往陈越头上砸,“老夫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贾贱类!!”
“宣太医院陈越、都察院徐秉正觐见——!”
就在玉如意即将落下的瞬间,殿内太监那尖细、悠长的嗓音适时响起,像是救场的锣鼓。
徐御史的手僵在半空,砸也不是,收也不是,一张脸憋得通红。
陈越也不纠缠,甚至都没看他一眼。他调整了一下口罩的带子,像是即将奔赴烈性传染病隔离区的战士一样,挺起胸膛,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大殿。
……
文华殿内,气氛肃穆得有些压抑。
弘治皇帝朱祐樘端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上,手里捏着一本奏折,神色疲惫,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。大殿两侧,一边站着三位内阁阁老,分别是首辅刘健、次辅李东阳和谢迁,这三位大佬正襟危坐,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入定了一般;另一边站着太医院的几位资深太医,包括刚刚接替了许冠阳位置的新任院判张德旺。张院判满脸横肉,眼神阴鸷,此刻正神色不善地盯着走进来的陈越。
显然,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三堂会审。
徐秉正随后也冲了进来,那一身杀气还没散。他顾不上整理衣冠,三步并作两步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金砖地上,膝盖磕得咚咚响。
“陛下!老臣要参陈越!死谏!”徐御史指着陈越,手指还在发抖,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才举如意举累了,“此人不仅在宫外与民争利,把太医院变成了他敛财的商铺,刚才还在殿外公然侮辱大臣,口出污言秽语,有辱斯文!此等狂徒,若不严惩,朝廷威严何在?理学正宗何在?老臣这这张老脸往哪搁?!”
朱祐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抬头看向那个站在大殿中央、脸上挂着个奇怪布罩子、显得格格不入的陈越,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“陈越,你那脸上挂着个什么东西?”朱祐樘指了指,“朕的文华殿,什么时候成了蒙面大盗的地方?成何体统?还不摘下来!”
“陛下,臣……臣有苦难言,更是为了保命。”陈越没摘,反而也跟着跪下来,却没磕头,而是挺直了腰杆,“殿内虽然清净,但刚才那一会儿,臣的鼻子被一股极强的浊气给熏着了,这会儿脑瓜仁还疼,胃里还翻腾呢。这罩子是特制的防毒罩,若是摘了,臣怕是要当殿呕吐,那才是真的御前失仪,冲撞了圣驾。”
“你——!你血口喷人!”徐御史气得从地上弹了起来,“陛下!您听听!这是人话吗?!”
“好了!”朱祐樘听得头大,挥手制止了这场闹剧,“别扯那些没用的。今日召你来,是因为都察院有折子参你。说你那工坊里出的牙刷、牙膏,不循医典,不守君臣佐使,纯属奇技淫巧,是蛊惑人心的邪术,还坑害百姓。你有什么话说?”
“正是!”太医院新任院判张德旺(他是许冠阳那一派的余孽,也是徐御史的亲家)赶紧站出来,拱手补刀,“陛下,徐大人所言极是。我太医院行医,讲究的是望闻问切,用药讲究的是四气五味、升降浮沉。从未听说过用一把猪毛做的刷子、一点白色的石头粉末,就能治好牙病的!这简直是荒谬!是对医道的亵渎!”
徐御史也爬了起来,义正词严,开始掉书袋:“陛下!《黄帝内经》有云:齿为骨之余,肾主骨。治齿当治肾,当固本培元,调理阴阳。哪有直接去刷它的道理?这分明是舍本逐末!”
他转过身,对着满朝文武,大声疾呼,声音激昂:“而且,那牙刷乃是用猪鬃所制!猪,乃污秽之畜!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口腔乃人之门户,气血之源头,接纳五谷精微之地,岂能用这等污秽、粗鄙之物伸入口中反复摩擦?这是对先祖的大不敬!这是有违圣人教诲!若长此以往,我大明子民皆用猪毛入口,人将不人,成何体统?!这风气要是开了,以后是不是还要用狗毛、驴毛?”
这一番大帽子扣下来,几个清流官员纷纷点头附和,看陈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异端。
陈越深吸一口气,透过口罩,那股清凉的薄荷味让他清醒了不少。
他慢慢站起来,摘下了口罩,随手揣进怀里。
“徐大人说完了?”陈越看着他,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“说得真好,引经据典,佩服佩服。那下官有几句粗话,想请教一下徐大人。”
“哼,你说。”徐御史一甩袖子。
“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可损伤。那下官敢问,徐大人您剪指甲吗?您早上修胡子吗?”陈越指了指徐御史整齐的胡须,“用刀在脸上刮,那可是要掉皮的,岂不是比刷牙更像是凌迟?您怎么不留着胡子长到地上?”
徐御史噎了一下,脸色微红:“那……那是修饰仪容!是为了礼仪!与你这用猪毛入口,甚至戳破牙肉出血,岂是一回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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